疫情中“风雨飘摇”的住房公积金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原重庆市市长、清华产业转型顾问委员会主席黄奇帆2月11日撰文《新冠疫情下对经济发展和制造业复工的几点建议》，建议取消企业住房公积金制度。

       理由是我国房地产早已市场化，商业银行已成为提供房贷的主体，住房公积金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将之取消可为企业和职工直接降低12%的成本。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上众说纷纭，笔者决定将针对住房公积金问题进行一波硬核普法，并以民营企业的视角切入，将自己的一些思考与大家分享。

       首先，作为一个法律行业从业者，我想介绍下住房公积金的相关法规及政策，帮助大家先了解住房公积金是什么，为啥设，该谁管，该谁交，有啥用、怎么交？

       是什么：国家机关、国有企业、城镇集体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城镇私营企业及其他城镇企业、事业单位、民办非企业单位、社会团体及其在职职工缴存的长期住房储金。

       为啥设：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新的城镇住房制度，实现住房商品化、社会化；加快住房建设，改善居住条件，满足城镇居民不断增长的住房需求。

       该谁管：直辖市和省、自治区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市以及其他设区的市（地、州、盟），应当设立住房公积金管理委员会。

       该谁交（以武汉地区为例）：下列单位及其在职职工应当缴存住房公积金：

    （1）国家机关、事业单位；

    （2）国有企业、城镇集体企业、外商投资企业、港澳台商投资企业、城镇私营企业及其他城镇企业或者经济组织；

    （3）民办非企业单位、社会团体；

    （4）外国及港澳台企业和其他经济组织常驻武汉地区代表机构。

      怎么交(以武汉地区为例）： 

      缴存比例：武汉地区职工和单位住房公积金的缴存比例一般不得低于职工本人上一年度月平均工资的8%；有条件的单位缴存比例可以提高到12%。职工和单位的住房公积金缴存比例一致。

      月缴存额：职工住房公积金月缴存额，为职工本人上一年度月平均工资分别乘以职工和单位住房公积金缴存比例之和。

      职工住房公积金的月缴存额为职工本人上一年度月平均工资乘以职工住房公积金缴存比例。

      单位为职工缴存的住房公积金的月缴存额为职工本人上一年度月平均工资乘以单位住房公积金缴存比例。

      有啥用：

      住房公积金应当用于职工购买、建造、翻建、大修自住住房，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挪作他用。

      为什么取消住房公积金政策的呼声甚嚣尘上？

      1、住房公积金制度现状

       ▲参见《全国住房公积金2018年年度报告》

        ▲参见《全国住房公积金2018年年度报告》

      如上图所示，城镇私营企业及其他城镇企业缴存比例为30.82%，相对于2014年的12.74%有了显著提高。

      该数据表明住房公积金目前还是主要由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国企等缴存。

      但城镇私营企业及其他城镇企业呈明显上升趋势，侧面反映了我国民营经济的发展和住房公积金政策在民营企业内的落实状况有显著提升。

    ▲参见《全国住房公积金2018年年度报告》

     其次，我们来看看住房公积金提取都被用来干了什么，其中占比最高的两项分别为偿还购房贷款本息以及购买、建造、翻建、大修自住住房，两项占比分别为44.16%和28.54%，占比之和为72.70%。

     这个数据表明住房公积金被提取主要还是用来建房和还房贷，而租房比例仅占4.96%，可以看出真正使用住房公积金租房的人并不多。

    2、取消住房公积金政策的呼声出现之后的众生相

       民营企业主的希冀：

       今年受中美贸易战和武汉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的影响，民营企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头部企业为规模所累，疫情期间未复工的每一天都是巨额的开支。

       中小企业在疫情过后可能会出现“破产潮”，毕竟中小企业很多并没有头部企业的品牌效应。

       众多节衣缩食的民营企业不如国企财大气粗，都在企盼政府能够出台强力的政策救市。

       在人力成本缩减上绞尽脑汁的企业主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住房公积金的头上，毕竟取消住房公积金缴存可是12%的人力成本缩减，对于取消住房公积金政策的建议，广大民营企业主自然是一呼百应。

       民营企业员工的无奈：

       对于民营企业员工，住房公积金政策可能真的只能算是“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住房公积金政策作为一项实打实的政策福利，“对于解决中低收入人群的住房需求没有任何帮助”这一说法自然是不客观的，但是如果说住房公积金完全解决了住房需求，却也真的无从说起。

       租房太麻烦，我选择自己来：

       以武汉地区初入社会的白领为例，大多数白领不可能在短时间以自身工资积攒到武汉市区三居室房子的首付。在攒首付的时候，就需要租房，以上文所提供的数据来看，用住房公积金来租房的人并不多，需要提交文件申请，相关部门层层审批，取用程序繁琐。

       房款借不到，还是买不起：

       相比于银行贷款客户仅需有固定收入的要求，住房公积金要求客户必须缴交住房公积金且满足一定额度、期限、比例才能申请贷款。商业贷款虽然利率较高但贷款额度高、门槛低，逐渐占据了房贷的主要市场。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中国的一线及新一线城市的房价在近几年逐步攀升，买房已经成为了在城市生存的“外来人口”的普遍的社会问题，住房公积金虽然有着低息贷款的优势，却难以成为普遍性解决方案，毕竟还有很多并没有享受到住房公积金福利的城市居民。

       公积金？现金？

       不希望取消公积金政策的员工坚持住房公积金依然是一项政策福利，是实打实的12%的工资。这部分人的顾虑在于，住房公积金政策取消后，老板是否将这部分工资以其他方式补给我呢，否则不就白白损失了12%了吗？

       事实上，除开国家机关和单位、国企以外很少有民营企业是按照比例中的12%顶额缴纳的，民营企业主虽然不能免交住房公积金，但也会想办法来缩减人力成本的开支，最直接也最可控的方式就是——降工资。

       一旦降低工资，那么降低后的工资+住房公积金的福利=降低前的工资总额。

       并且工资降低后，住房公积金的那部分是无法自由取用的，想来很多员工就不会愿意坚持住房公积金政策了，毕竟手握现金总比还得打申请取钱要强几倍吧。

      关于住房公积金是否取消的一家之言：

      无论政府机关部门是取消还是改进，都应给予中小型企业有选择的自由权，不作为强制福利，让市场去选择某项福利政策是否存在。

      如果确实好，员工会倾向于选择有住房公积金缴纳的单位，单位亦可通过住房公积金福利吸引优秀人才。

      如果不好，不论是企业，还是员工，都会用自己的行动来投票住房公积金政策的去留。

      政府会否在现阶段取消住房公积金制度呢？

      笔者认为目前一刀切取消住房公积金制度，可能性不大也不可取。

      住房公积金现存资金的返还是浩大工程，之前的贷款如何解决也是个巨大的管理问题，但完全保留加大执行力度也不可能。

毕竟各省市都已经出台了在企业困难情况下各种缓交或者减交的政策，目的就是减少企业的压力，减少企业的用工成本，这证明我国的执政者并非没有看到住房公积金政策对于民营企业的沉重压力。

    “风雨飘摇”的住房公积金未来何去何从？

       从目前来看，笔者针对社会各界的呼声以及住房公积金制度本身显露出的问题做出了一个合理性预测，住房公积金政策未来或许会逐步放开强制缴存的限制。

       国家机关及国有企业愿意继续缴存的，不剥夺其原有的社会福利，民营企业选择不继续缴存的，也可减少住房公积金制度带来的用工成本负担。

       企业可以通过加工资的形式渡过停交住房公积金的政策过渡期，民营企业从长久来看减少了必须增加的用工成本，民营企业员工也到手了真金白银，双方在解决方式上达成合意，也侧面避免了社会矛盾的产生。

       没有完美的政策也没有永恒的正确，大浪淘沙，即便是沙中的黄金也需要自由市场和人民的选择这两把筛子才能将沙中之金筛出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切便留待时间告诉我们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参考资料：《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

《武汉住房公积金缴存管理实施细则的通知》